周述安轻笑,低头吻住了她的眼睛,“君子要成人之美,我不是。”
男人温热的呼吸覆在她的眼皮上。
沈姌睫毛轻颤。
像他这样工于心计的权臣,若是不肯做君子,她也不知自己能否招架的住。
周述安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:“今日虽骗了你,但照顾你那句话,永远作数。”
“做我的妻子吧。”
话音一落,沈姌的喉咙里泛起了一股道不明的苦涩,喜怒哀乐在瞬间窜上了鼻尖。承诺可贵,只是周述安不知道,他的甜言蜜语,不及李棣万分之一。
这一刻是蜜糖,兴许下一刻就成了□□。
比起这男人身上这股压迫人的气势,她更听不得他说这些。
沈姌索性将头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,语气里掺了几分任性,道:“城外有些凉,吹了风,我头疼。”
他一怔。
“真的头疼。”
“好,我送你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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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暮鼓之声,沈姌回了沈府,院子里寂静无声。
盥洗之后,她缓缓躺下,阖眼之后,沈姌做了一场梦。
梦里,她从一辆四周悬着金丝纱绸的马车上下来,走进了那家客栈,城外有不少讨饭的,乌泱泱的人,数都数不清。
她坐下后,点了几道菜——蛋花粥,假蟹,虾子鱼,两碗素面
再然后,有个小脸瘦的已经凹陷,眼睛似铜铃一般大的男孩,道:“贵人,贵人,我三天没吃东西了,就快要走不动了......”
男孩要钱,她当时没给。
沈姌忽然坐起了身子,揉了揉脸,对外面道:“清丽!清丽!”
清丽缓缓走进来,“姑娘这是怎么了?”
沈姌道:“今日城外的那家客栈,我是不是去过?”
清丽蹙眉,“这......奴婢也记不清了,姑娘怎么这么问?”
沈姌喃喃道:“我应是去过的,可他怎么会在那儿......那几道菜,我是不是记混了?”
清丽道:“姑娘怎么说上胡话了?什么几道菜?”
沈姌静默不语,回想着记忆深处那一缕缕模糊的痕迹,未出嫁前,她出城的次数是有数的。
有一年是随祖母南下养病,有一年是去看望外祖母,还有一年,是元庆十三年......那一年长安城外瘟疫蔓延,那一年......有科举!
他是那年中的状元,她是那年嫁的李棣。
沈姌的心怦怦跳,她想起了那间客栈、想起了那日吃过的蛋花粥、甚至想起了衣衫褴褛的那个小男孩,可想破了头,也没想起周述安的样子。
清丽道:“姑娘这是想什么呢?”
沈姌揉了揉眼睛,长呼了一口气。一夜无眠。
沈姌天亮才睡下。
她特意嘱咐了清丽不要喊她起来,可还是被摇醒了。
“姑娘,你快起来吧。”
沈姌起身,蹙眉道:怎么回事?
清丽道:“大理寺的周大人来府上了。”
这话一出,沈姌的脑海中轰隆一声。
入京赶考的周述安她想不起来,可上门抄家的周大人,她确实记得一清二楚。大理寺卿上门,能有什么好事?
元庆十六年,木叶尽脱,寒风乍起。
朝廷新贵,天子近臣,身着紫衣的男人手持圣旨,奉命抄没云阳侯府,隔了数千个日夜,她还是能回想起他说话的声音,“罪臣沈文祁接旨。”
“李夫人,回去吧。”
沈姌深吸一口气,起身道:“他人在哪?”